2024年08月08日
第4版:

用阅读窥见文学的触角

——访闽北青年作家魏冶

魏冶,1989年生,武夷山人,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多篇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当代》《文艺报》等。

2024年4月,第三届“京师-牛津‘完美世界’青年文学之星”评选结果揭晓。由李敬泽、邱华栋、毕飞宇、东西、艾伟五位著名作家、批评家组成的终评委员会通过盲评的方式评选出获奖作品。闽北籍青年作家魏冶的《渊中》荣获期刊组银奖,该作品发表于《当代》杂志2023年第3期。

2024年6月,由福建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福建省作家协会主办的福建省第38届年度优秀文学作品榜(2023年度)揭晓,《渊中》获短篇小说组优秀作品(一等奖)。

2024年6月,魏冶的中短篇小说集《在一切开始之前》正式出版。

近年来,魏冶陆续创作了中短篇小说《女工记》《首阳》《祈祷:一次重述》《万籁有声》《渊中》等,同时也发表了不少散文随笔。他笔耕不辍,创作颇丰,奖项不断。在他的文字里,能看到许多闽北的痕迹,近期,他的中短篇小说集《在一切开始之前》正式出版,这本书有什么特别之处?书中是否有闽北元素,带着疑问本报记者对其进行了独家专访。

记者:一直在不同的刊物上,看到您写了许多不同题材的小说作品,这次中短篇小说集《在一切开始之前》都介绍了什么内容?这本书有哪些特点?

魏冶:《在一切开始之前》是我近几年创作的九篇小说汇集而成的,都在文学期刊上发表过。小说的取材和主题虽然各异,但都围绕“往何处去”的迷惘,试图再现一个个在城乡间游荡的灵魂。故事虽然相互独立,但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想要通过小说来正面强攻生活中坚硬的困惑,去揭开生活从传统向现代嬗变中的种种获得与失落。

记者:书中涵盖了许多短篇小说,这本中短篇小说集有哪篇您感触最深?小说集的出版,对您有何意义?

魏冶:我写得很慢很少,这是缺点,但我一定等到生活中有所发现才写。书中每一篇我都是下了力气的,都代表了我某个时期对生活的看法。一定要说的话,大家普遍喜欢《渊中》,我自己比较中意《在一切开始之前》。这本小说集的出版,是一种鼓励,也是一个路标,好歇一歇琢磨琢磨下面往哪走。

记者:在《渊中》创作谈中,我看到您说您一直依靠经验写作,也面临题材枯竭的恐慌,想问问,您是如何过渡这个过程的?

魏冶:没有过渡,我还在这个过程里,随时面临着枯竭的危险。我想也不是只有我面临这个问题。上次在图书馆看到一本作家辞典,翻开看了很久,发现很多写作者年轻时候就取得不俗的成绩,但很快就消失了。能留下的十不存一吧,这种大浪淘沙是很残酷的。我一向认为写文章没什么了不起的,现在中国人平均学历不断上升了,大家都是受过十年以上写文章训练的。每个人生命中都有至少一篇好文章,看他写不写而已。作家和一般人的区别是作家不能只有这篇,得有持续输出的能力,得有把日常生活艺术化的能力,这很难达到。

记者:闽北的山山水水,人文故事,在创作上,是否给您带来灵感和思路?

魏冶:有很多触动和启发,但我的能力还无法匹配。最近我在看闽北作家张建光先生的《朱子的诗与远方》,他用诗歌鉴赏、诗人对话的方式来解读朱子文化,很有新意。这已经是普及朱子文化的创举了,但对一般读者来说,还是有些难的。闽北这么多丰厚的文化,朱子文化、茶文化,我也想写成小说,但现在还写不出来。一是能力不到,没法驾驭,这需要磨炼;二是时机不到,不能机械地去写,要和个人生命体验深度结合,这种结合很多时候无法强求,只能等待。

记者:在一篇文字中,看到您说“强烈感到现代人精神生活的岛屿化和隔绝化”,对于这个感想,能否细说一二。

魏冶:时代发展,导致现在很难有一个横跨各种文化、族群的文化符号了,文化形态上更多是分散的、小规模聚居的状态。在任何行业,家喻户晓都变得越来越难。选择上的多元化和自由化,也造成了沟通上的障碍和理解上的隔膜。比如最近在举办奥运会,小时候的奥运会是人人都看,人人都讲的,相当于大家有一个共同的语境和文化中介。现在的奥运会比以前热度显然低了很多,因为有太多文娱产品供大家选择。

记者:许多小说都是基于虚构,但是在虚构中又会夹带真实,您对于小说的阅读和创作,有没有什么心得和提炼的要素?

魏冶:不能说是心得,只是我自己的追求。一个是真诚,包括文本内和文本外的真诚。不管虚构不虚构,不加掩饰地说、毫无保留地写。人无信不立,对小说也一样成立。一个是志存高远。我不一定能做到,但做不做和去不去做是两回事。我一直对精致保持一定的戒心,更喜欢粗糙而浑然一体的东西,精加工不是世界的本来面貌。

记者:市面上的小说,五花八门,写作的呈现方式也很不同。您在创作之外,是否有阅读其他的小说。有哪些小说对你的创作有帮助,甚至影响到你的写作方式?

魏冶:阅读很重要,某种程度上,阅读决定了写作。我从事和文学相关的工作,所以每天都要读小说。从创作的角度来说,我也有每天要读的书。最近我正按照《西方正典》等书单按图索骥地逐一去读重要的作家,以中短篇为主,先览其风貌,看是否和自己有缘。同时也是在校正自己的位置,尽量多看看,琢磨自己在这行当里能有一个什么位置,如果确有一番作为的可能性,就锚定目标,夜以继日地工作。如果最后发现没戏,那就做一个快乐的读者,回归生活,生活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记者:您写小说,一般要花多长时间,是否遇到创作瓶颈?

魏冶:我说不清楚,这东西也不靠谱,作品的好坏与篇幅与创作时间的长短毫无关系。我觉得一个小说的想法,可能萌生得非常早,在作者心中不断滚动,成熟后的下笔,反而是微不足道的流程了,你很难算清楚其中的时间。我小说集里有多篇小说,最早只是一句话而已。因为天赋一般,我有记笔记的习惯,有什么东西出现在脑子里,就记下来。有时候一句话写下来了,就会在你头脑里待机,待机到某天会变成两句话,再变成一段话……这样不断滚动,某天它有可能就成为小说,你很难预料它的未来。但事情没那么顺利,大多数句子只能在笔记本上打滚,永世不得超生。但多写下一个句子,就是多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也有强烈感触然后短时间内写完的小说,但是很少。大多数时候,我写得很艰难,过程很漫长,这也许就是你说的瓶颈吧。如果有人说,他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才写出这么一篇小东西,我不觉得丢脸,反而觉得光荣。

记者:快餐文化盛兴的当下,很多人无法沉浸式阅读,在这样的环境下,您有什么推荐的书目吗?

魏冶:沉浸式阅读,有时候往往只是一种想象的产物。沉浸式阅读应该不是朋友圈里“一杯清茶、一本好书、一个下午的时光”那种,我觉得这种状态不是沉浸式阅读,而是表演式阅读、自我感动式阅读,形式大于内容。高尔基不是说过吗,我扑在书籍上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沉浸式阅读应该是一种饥饿的状态,真饿了的人是没有什么岁月静好的吃相的,是狼吞虎咽连皮带毛一骨碌就下去了。我想大家少年时候都有过这种状态吧,特别有求知欲、特别好奇,通宵达旦地琢磨寻找某样东西,只是这种状态慢慢消失了而已。我觉得这也不怪大多数人,毕竟生活多数是疲态的,只好刷一刷短视频了。我也一样,阅读小说我常常也要打起精神集中精力,用各种方法让自己进入状态。

如果已经很疲惫了,沉浸式阅读无法进入就无法进入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世上没有必读书。如果想和生活掰掰手腕,我倒是有一点小诀窍,就是追着生活中悬浮已久的问题去读书。我最近在读一本叫《晚清官场镜像——杜凤治日记研究》的历史研究著作。我读这本书是因为一直想写一篇晚清背景的小说,但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这本书的主角杜凤治是晚清的下级官僚,能给我提供一个下级官僚的视角。如果我要了解高级官员的视角,就可以读一读《道咸宦海见闻录》《归田琐记》等晚清笔记。这些书要是平时让我一本正经地看,除非给我十块钱。但带着问题去看,就一点也不繁复,不难,反而津津有味、轻轻松松。

记者:这本中短篇小说集《在一切开始之前》出版后,您还有什么新作值得期待?

魏冶:我在写一部长篇小说,主要是关于一个女性的成长史,背景是在闽北。我希望将它修改到足够满意,并在其中纳入我对生活的全部看法。

作者:□王筱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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