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4日
第7版:

银碗盛雪的女孩

那年寒冬腊月,一夜的北风,呼呼作响,敲着窗户,唤醒我的心。拉开窗帘,早晨的窗外白茫茫一片,纷纷扬扬地下起大雪。武夷雪,神女撒花,骤然惊艳了我,昨夜的烦恼也被雪藏了起来。

早饭后,踏雪去。登山与九曲景点,已关闭,开放宋街、武夷宫等。闽北少有雪,出门看雪赏景的人,来来往往还不少。迎着雪花,只见冰天雪地,乾坤一色。环望武夷,白皑皑的雪把大地铺盖,雪的山,雪的岩,雪的峰,宛若一条飞舞的银龙。九曲溪水,升起细雾,缥缥缈缈,疑是世间秘境。

茶亭一角,有人煮茶观景,欢声笑语。一位飘着红围巾的女孩,一手提桶,一手拿着银色不锈钢大碗,迎面走来,在积雪深厚的苑地,一碗一碗盛起雪,装满桶正欲走回。我和她擦身而过,叫住她问:“小姑娘,盛雪干啥呢?”“银碗盛雪,煮茶静心呗!”她嫣然一笑。见我惊诧,又说:“我不小呢,叫雪梅!”她上初中,老师讲:“当年朱熹在武夷宫就好用雪水煮茶,让人坚强智慧,冰雪聪明呵!”可爱女孩渐渐走远,飘起的红围巾让人耀眼,如开放雪地一朵红梅。

“银碗盛雪,明月藏鹭”。回家后,经查询,典出禅宗文化:“宝镜三昧歌”,银碗盛雪,质异色和,银白雪白,更显银蒙蒙,教人明心见性。古人以为冰雪洁白,晶莹剔透,是世间至纯之物,用雪洗身可清净神志。庄子道“噪雪精神”是洗心,白雪润泽内心,净化心灵。于此,我恍然大悟,虽然没有喝上那天的“雪中茶”,但感谢那位银碗盛雪的女孩,给我“雪中送炭”的心境。有味是清欢,每年雪天品茶,成了我过冬的爱好。

又一年的瑞雪迎春时,我出差到了武夷山,重返粉装玉砌,琼枝玉叶的那次雪地。走来寻去,物是人非,没有碰见那天的女孩。记得她笑起来,脸上两个小酒窝。她别时回头一句“银碗盛雪,茶业繁荣哟!”言犹在耳,颇有感慨。爱雪,崇雪,咏雪,品峻于山,怀洁于雪。

亦然,武夷雪的纯美和茶香,武夷人的风格和精神。

澡雪扣冰。著名大和尚释藻光,俗姓翁,系武夷山吴屯乡人。生于唐武宗会昌四年(844),他13岁出家,勇于冰寒天气以雪搓澡,健身净心。他创建崇安瑞岩寺,晚年被闽王请入王廷,在福州鼓山涌泉寺坐禅讲经,人称“扣冰古佛”。

“程门立雪”主人翁之一的宋朝杨时,“吾道南移”,来到武夷山,交游朱熹的岳父、老师刘勉之与胡宁、胡寅等学者,传道理学。九曲丹岩上雕刻的“道南理窟”,至今闪照“程门立雪”的尊师求学精神。

雪煎茶香。茶,武夷之魂,九曲之魄。读《本草纲目》载“腊雪能洗去瘴疠之气,”“能解一切热毒之症。”用雪煎茶,中医妙方。武夷人有“银碗盛雪”茶风,以一片冰心在玉壶的品德和风格,种好茶,做好茶,走在万里茶道,走上五大洲的茶市。

“银碗盛雪的女孩,你在哪里?”雪中情,雪中缘。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巧。近年一次寒冬,我再次来武夷山参加茶友的迎春品茶会。会场外素装银里,场里春意盎然,一位青年美女说:“好茶,须用银碗盛雪烧水冲泡,更见茶的自然本质原味。”翻开名单,跳出“雪梅”两字,真是那年雪苑里“银碗盛雪”的可爱小妹?女大十八变,成了大姑娘,竟认不得。未变的,是她雪一样的心。

欣喜握手,她告之,梅花香自苦寒来的启迪与昭示,让她完成了省城一所大学的学业,又顺利考进好单位。“雪梅是我小名,后用作别名。”她双手给我敬一盅茶,说:“但这雪茶是真,一年难得圣水之茶哟!”

雪,净化自然万物,为五谷之精。雪梅对“银碗盛雪”又有新说。她自幼生长在茶乡,学过做茶,认雪是珍,识雪为贵,瑞雪下的茶树来年会更加香郁。她说古人把呈雪花状,色泽明亮、质地柔软的白银,称作“雪花银”。农家喜欢冬雪,那是上苍赐给我们的“白花花的银子”。

呵,兆雪丰年,江山如此多娇。看飞雪过后的闽北山区,天更蓝,山更青,水更碧,岩更丹,茶更香……

作者:□王德仁
2024-12-24 □王德仁 2 2 闽北日报 content_116971.html 1 银碗盛雪的女孩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