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7月03日
第6版:

走,到龙岩打牙祭

在闽地生活二十几年,到过龙岩好几次。去年深秋再到龙岩采风,每到饭点,我就如一个饥肠辘辘的孩子,坐在桌边就急不可待地伸筷子。每尝一道菜,我都会兴奋地赞美:“真好吃啊!怎么这么好吃!”

同桌的作家们无比欢乐地看着我,因为本尊已是微胖界的“杨贵妃”了。他们无不担心:“再吃下去双下巴,很快就成三下巴了”。

但是,那金黄锃亮的河田鸡,姜丝打底,鸡肉嫩,味鲜香,又入味,吃了两块鸡肉,又馋得舀了一勺鸡汤。猝不及防,居然咸得让人直伸舌头。只好讪讪解嘲:这个汤可以把卖盐的咸死了!

大家哈哈大笑。原来“盐酒鸡”作为汀州客家菜的代表,就是以盐和米酒为汤汁,难怪这么咸。

长汀河田鸡,作为我国五大名鸡之一,除了鸡冠分叉外,还有“三乌”——翅前、脖后和尾巴尖儿有黑色羽毛,嘴、爪、毛呈油黄色。河田鸡的“三岔、三黄、三黑”,堪称“公鸡中的战斗机”。

文友郭鹰见我吃得欢,夹了一个鸡爪放碗里。她说,在当地有“一个鸡头七杯酒,一对鸡爪喝一壶”之说,那鸡爪香得让人舔手指。真是有点惭愧,在美食面前居然退化成一个老小孩。

长汀人将河田鸡做成白斩鸡,真正的灵魂在于姜汁。鸡用慢火煮至八成熟,将准备好的葱段姜丝捣烂,姜汁越多,渗透到鸡肉里的香气就越浓,姜碎末放入油锅中加鸡汤,点睛之笔是浇淋客家山茶油,盛上盘的鸡肉金黄中透着亮,一看就让人垂涎三尺。

那日夜游汀江。经过长汀老街店头街,许多客家小吃立马“粘”住了我的眼睛。长汀芋子饺、米果、泡猪腰、灯盏糕、豆腐干、糍粑等美食,袅袅热气,琳琅满目。大家建议游完下了船再来吃,我还是忍不住买了几块豆腐干拿在手上。

江风习习。隔船相望,汀州古城墙映着影影绰绰的灯光,恍如桨声灯影里的六朝古都金陵之感。吃着豆腐干,喝着热茶,别有一番风味。大家嘲笑我,来了龙岩感觉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嘴巴根本停不下来。我属相即鼠,又是秋天生,微胖的样子真有丰年硕鼠之喜感。“啊,在汀江的柔波里,我甘愿做一条龙岩的舌头”,我夸张地用四川话冒出这么一句,船舱里又响起一阵哈哈大笑。

人间烟火色,最抚凡人心。我平素不爱下厨,吃饭成了任务。到了龙岩,真真切切感受到一个优质厨娘于生活的重要性。在长汀县一家小餐馆,上来一道粉蒸肉,对于爱吃肉的四川人来说,这简直是一道硬菜。小时候在四川吃酒席,物质不丰的年代,吃酒席只能派代表出席,不像现在这样全家出动。酒席结束后,如果主人家客气,会将粉蒸肉和扣肉连碗让走得近的亲戚带回家,称为带“香碗”。真是专业释义,香香的肉装在碗里叫“香碗”。带回家后放在蒸笼上一蒸,没去吃酒席的老人、小孩就打了牙祭,温情得很。那日,我在长汀心生此想,如果文友让我带两碗粉蒸肉或是梅菜扣肉回家,我会假装推辞一下,然后欣然受下。

在龙岩的几日里,秋光潋滟,初冬的南国一派端丽之象——乌桕木叶子红了,黄金桂花开满树,美丽异木棉绽放成一片粉红花海,梅花山上古木森森,鸟鸣悠然,云雾相随,仿如仙境。

入住归来山庄的夜晚,记得上了一道马齿苋,清爽中带着点酸味的野菜,让吃了大鱼大肉的肠胃一解油腻。老板娘说做这道菜一定要焯水,马齿苋性寒,要加生姜大蒜调和。真是生活无小事,处处藏智慧。

离开龙岩坐在回去的动车上,用手机看采风途中的美景,把那些美食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客家酿豆腐,那需一双巧手将肉馅塞进豆腐里而闻名。而皱纱肉又名“烧大块”,因其肥而不腻类似东坡肉得名,汆牛肉、九门头、永定牛肉丸……回忆美食是一件美好的事,仿佛又将这些食物再反刍一遍。到了闽西,恨不得像牛一样长出四个胃,闲下时再将美食反刍反刍。哈,自己都被这个想法笑出了声……拿出包里的采访本,随手速写画了一个红帽蓝衫女子,斜坐桌前,面对汀江鱼、客家豆腐、客家肉丸,一脸满足状,举箸赞叹:《如梦令·龙岩》“吃着河田鸡,眼盯牛肉汤,喝两口黄酒,干掉粉蒸肉三块。老板,老板,再来一盘芋儿!”

风加快了静物后退的节奏,我望着动车窗外的山川河流,依依不舍。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再来龙岩呢?——除了成都,龙岩是我去了还想再去的城市,只因天府美食与闽西美食都是我的最爱……

作者:□欣桐
2025-07-03 □欣桐 2 2 闽北日报 content_125149.html 1 走,到龙岩打牙祭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