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还在昨天,一晃就是几十年过去。每当回忆起军垦农场难忘的劳动锻炼日子,我都会激动不已。
大学毕业后,我们被分配到长乐驻军守备二师农场锻炼。农场总部设在文武沙镇。初到那里,我们二连住在靠海边的东山村。我们九班借住在农家的小厅堂里,十个铺位依墙壁排开,条件极其简陋。
这是一个建在沙滩上的村庄,出门跋涉在沙地上,像踩在棉花上似的,一脚深一脚浅。那时村里还没有电灯,连像样的厕所也没有。晚上起来方便,只能摸黑或借着月光到木麻黄林子里。记得有一次我半夜起来,被七八只狗团团围住,那种惶恐和窘境无以言表。那时的农活主要是管理甘蔗和榨糖。给甘蔗除草时,正逢酷暑天。一垄甘蔗地长达几十米,甘蔗林一人多高。除完一垄草,从甘蔗林里出来时,衣服全湿透了,手臂被锋利的甘蔗叶划出一道道血痕,汗水浸透后又痒又疼。
那时物质生活艰苦,一天三餐多是吃花蛤煮冬瓜。冬瓜花蛤吃腻了,闻到味道都会倒胃口。盐碱地很难种成蔬菜,吃青菜几乎是一种奢望。我们有时趁着休息日,结伴到退潮后积水低洼的小潭里摸鱼捉虾,倒也常是满载而归,足以加上一盘荤菜。文化生活只是偶尔自带小板凳步行五六里路到场部或其他部队看电影,有时打篮球、唱样板戏。
不久后,我们搬到文武沙镇的一个大仓库里。一个连队百来号男生住大通铺。晚上有人说梦话,全连都听得见。这时连队自己养猪,偶尔有红烧肉吃,还有肉包、水饺。由于劳动量大,大家的饭量惊人。吃大米饭,饭量大的一人一餐吃斤把不在话下。小碗那么大的肉包,一般能吃七八个,吃得最多的是某师范学院的一位同学,竟然吃下十七个。
后来农活变更,我们连搬到一个不着村的荒野,只得自己动手盖草房。在防洪堤上以防护林的木麻黄树干为柱子,屋顶和墙壁则是学着江苏一带的土办法,把稻草捆绑成条状,然后巧妙叠卷,一个班建一小栋,还开着别致的小窗户。我们班10人住一小屋,条件虽然简陋,却有树荫覆盖,冬暖夏凉,真是别有情调的小精致。我们在房前挖了水渠,引进干净的淡水,既可饮用,又可灌溉。这时的任务是围垦种地,在盐碱地里试种水稻。用淡水反复冲淡地里的盐碱,然后插上水稻秧苗,经过精心管理,竟也获得好收成。
开荒种地的农活可多了,有插秧、除草、清行、除虫、施肥、收割、运稻、打谷、晒场、进仓,每样都得学。“双抢”时节,真是披星戴月,一天要忙上10多个小时,三餐吃在田头,连续一个月左右。因为忙于农事,大家都顾不上理发,头发长得像乱草窝。师首长下来视察,见到昔日脸孔白净的大学生,如今晒得像黑人似的,连连感叹 “不可思议”,遂下令放上几天假。尽管农活繁重,大家都默默地干,咬着牙坚持,艰苦并快乐着。
我们在农场锻炼满一年时间后,于1971年8月分配工作,我回到自己的闽北家乡。
“军垦同一房,昔景不能忘”。在三百六十天的朝夕相处日子里,我们结下难忘的友情,这种情谊也将伴随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