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笋,对闽北人来说,是饭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美味。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对竹子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乡愁。
印象中,竹子总以坚韧的形象展现。如《竹石》里的“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如“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竹子,在古人们心目中占据的地位,着实难以撼动。
竹子,在闽北山区有百余种。常见的毛竹、苦竹、方竹、绿竹,都会衍生出竹笋。且一年四季吃不尽,春来春笋,冬来冬笋。笋,作为天然的山珍,对于靠山吃山的闽北人来说,绝对是一份馈赠。可以炒来吃,炸来吃,也可以生吃,或者晾晒成干货便于长期保存。
挖笋,是一种兴致盎然的童趣。小时候春天一到,我的步子便踩着父亲大脚印上山。虽没有挖笋的能力,但跟在他屁股后头捡笋,我可十分在行。不过就是爸爸挖一根,我捡一根,然后收集成一堆。春笋,繁衍密度较高,且长势迅猛。有句谚语“雨后春笋节节高”,确实,一场春雨过后,春笋一夜之间就会拔高一节,未及时挖,会很快长成竹子。那时便只能砍断,让它慢慢自行了结。任何土地的养分都是有限的,毛竹林若要保持竹子生长质量,必须消除密集的影响。不过春笋处理方式多样,既可以立马变成餐桌可口的菜肴,也可以通过焯水之后晾晒成笋干,制作笋饼。但笋饼的制作工序复杂,我至今还未从外婆技艺里成功偷师。
冬笋与春笋正好两极分化。冬笋较少,且难觅。它不像春笋高大,在竹林里一目了然。冬笋藏在土壤里,仔细观察哪儿土不平整了,有点儿被笋尖顶破的迹象,那就八九不离十。但大多时候,一锄挖下去,什么都没有!
冬笋较为珍贵,在笋类中更有市场。每年冬季,冬笋的出现也意味着离过年越来越近。我喜欢冬天,因为冬笋,也因为父亲自创的一道美味“冬笋酸辣汤”可以让我记住家的味道。
其实山里还有很多奇珍异宝,不过山很深邃,它厚重、庞大,给人一种神秘。而对于山上一种天然昆虫,却并不让人害怕,还可玩弄于股掌之中,笋虫。
笋虫,出没于春夏交际,寄生于竹笋尾部,专吃幼竹长大。我们童年玩伴间的快乐莫过于上山捉笋虫,但又极不轻易捉住,时常还未靠近,笋虫就已飞走。不过玩伴里有高手,他擅长观察周围幼竹,一旦看到笋虫蛰伏在幼竹上吸吮,便会放轻脚步,在触手可及的一瞬间用手掌紧紧捂住。他每天收入囊中的笋虫又大又多,那时我好生羡慕。童年十分简单,因为还未启蒙的思想,能让我们将快乐每天存进乌托邦。
竹子与竹笋相互依存。没有竹子便没有竹笋。笋,在我看来,它破土而出的毅力与竹子的坚韧气节,或许正是生命的本色。当然,还有竹鞭。它们挑战自身,顽强不屈,只为提高生存的可能。如果生命有一种衡量的标准,那么“竹”一定满分。
当下春日正盛,山上又有一批新竹,迎着雨露张开命运的翅膀,它们开枝散叶,拔高竹身,俯瞰大地,在空中随风翱翔。母爱紧随其后,随着邮寄的春笋,一同跨越高山。
